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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落在他註視之下的少女,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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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姜在家裏守著明容,連著幾日哪裏都沒有去。明容受了驚嚇,請了醫官過來開了安神湯,連著幾日都喝,又去道觀裏請了道士過來招魂。家裏都忙亂的可以。

好在過了幾天,明容終於緩過勁來,低燒也下去了。只是人還顯得有些虛弱。虞姜見狀,幹脆一直都陪著她。

虞姜陪著明容在家裏的小湖走了一會,見著明容興致不是很高,和她一道回去。經過內堂見到婢女捧著幾只盒子。虞姜暼了一眼都是從百濟那邊來的人參。三韓那個地方產出人參鹿茸等物,算的上精品。

“舅母怎麽把這個拿出來了?”

這些東西都是大補的,平常用不著。

“是給皇後娘家送去的。”王氏道,她看了一眼明容,見到明容今日精神還算不錯,覺得恢覆的差不多了。

“於家?”明容頗有些奇怪,她們家和外戚並沒有太多往來。

王氏挑選了其中一株還算不錯的人參,讓婢女收好送去於家。

“於家的那個二娘,騎馬出了事。”王氏和兩個女孩說道,“說是騎馬踏青的路上,馬被路上的蜂子給蟄了還是怎麽,突然就發了狂。把她從馬背上摔了下來。”

騎馬出事的可謂是比比皆是,算不上什麽稀奇了。尤其開春之後,時常有馬蜂之類的。這小東西看著小,脾氣是大的很,只要覺得冒犯了它,馬上就豁出性命不管人畜都要來一下。人被蟄了都要痛的半死,就別說馬。當場發狂再正常不過了。

那日家裏兩個孩子差點叫馬踩了,有人說也是蜂子惹得。

虞姜和於二娘並沒有什麽交集,她和皇後都沒有說上兩句話,和皇後的親妹妹就更加沒有來往了。但她聽著,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麽事。

“於二娘怎麽樣了?”明容問。她差點被馬踩,對這些事故頗有些感同身受,生出了幾分同情。

“不好。”王氏搖搖頭。

於二娘出事的時候,同去的那個貴女是過了大半天都沒有見到她的人,才察覺到大事不好,隨性的家仆婢女全都去找沒有找到。還是於家另外派了人去,聽說找到的時候人都被拖的不像個人樣了,那匹闖了禍的馬都跑的無影無蹤。

有多慘於家沒有說,王氏不知道也沒有打聽,畢竟人家家裏出這種事,受傷的還是個小女郎。打聽這個也不好。

“所以送點人參過去,就可以了。”王氏嘆口氣,感嘆於二娘的運氣真是不好,不過她見過比這更加無常的事,只能說旦夕禍福世事無常。

明容點頭,王氏見她原本好點的臉色又有些蒼白,明白於二娘的事嚇到她了。王氏捂住明容的手拍了拍。

“沒事,都已經過去了。”

明容點頭。

虞姜上前一步,“舅母,我有事出去一趟。”

王氏見狀,問了一句去哪裏,然後令人準備馬車,叮囑了一句“早些回來。”

虞姜沒有遲疑半刻,去了慕容顯府上。

她來的突然,沒有事先告知,家仆們把她請進來,然後連忙去找慕容顯了。

虞姜喝了一口婢女送上的茶,茶湯是照著北朝人的習慣煮的,她喝了一口,皺了皺眉頭。

慕容顯沒有和生母繁陽大長公主住在一起,自己一人居住。她看了看四周,慕容顯府邸內除去那些建造之初就早造好,其他的都幹凈到冷清的地步,一看就知道是個單身男人的地方。

她正看著,聽到有足音從遠到近傳來,她看過去。見到慕容顯從外面進來。

今日陽光不錯,他那頎長的身量在日頭下格外的註目。

“今日怎麽來了?”

慕容顯笑問,“小娘子可是稀客,幾月不見,今日竟然登門了。”

男人的心眼要說小,那是真的小。只有那麽一點點大,她在家裏窩了兩三個月沒來找他,一路記到現在。

“我怕冷不來找你,你不知道來找我麽?”虞姜反問,“還是說你就想我去找你?”

慕容顯也不否認,他端了茶湯喝了一口。

“我問你。於二娘的事,和你有沒有關系。”

虞姜問。

慕容顯既然已經那麽說了,自然是會動手。而且是直截了當,不會特意繞一個圈子來收拾。

於二娘出事的點也太巧了。

慕容顯一手持著茶杯,擡眸看她,牽唇一笑,“反應的倒是挺快。”

“竟然是她?”

虞姜坐下來,頗有些不可置信。

“怎麽不可能是她?”慕容顯吞下嗓子眼裏的那股帶著鹹味的茶湯,“有些事其實不必非得要她親口說出來,只需要查明她和什麽人來往,再將事情一對,前因後果就出來了。”

“明明也沒見過幾面,怎麽就要對我下手?”

慕容顯將手裏的茶杯推遠,他手臂壓在憑幾上,整個人都向她靠過去,“動手要人命,不必什麽深仇大恨,只需看她有沒有這個心,敢不敢罷了。只要有這個心,哪個人不能殺?”

他口吻又柔和下來,蘊藉著些許柔情,“我早就提醒過你,和河間王攪和在一起,絕對沒有什麽好事。”

虞姜頓時一言難盡,“我和河間王沒什麽,陛下到現在也沒答應他。可見陛下也有所考慮。怎麽算在我頭上。”

她怒了,“他喜歡我,我又有什麽辦法?”

慕容顯手臂支棱起來,撐著下巴,看她的眼裏也全是同情,“可能覺得對付你更容易一些。”

她更氣了,慕容顯見狀笑起來,“別氣了,你看,她現在已經被收拾過了。這麽一下,她這輩子都不敢來招惹你了。”

慕容顯做事也絕,手下屬官買通了裏頭的婢女家仆,只是在她穿著的衣物還有馬上稍稍做了點手腳,而且馬都跑到山林裏去了,能查到什麽。

她擡頭看慕容顯,慕容顯一雙眼裏笑意蕩開,“不過小娘子會來,我還是有些沒想到。才傳出來的消息,我還以為會遲上幾日。”

虞姜說了一句這怎麽會,“難道在郎君心裏,我是那麽不記恩的人?”

然後掰著手指,一件件的開始數。

虞姜是真把這些全都記住了,連當初在會稽,他把自己上好的口糧給了她,都記得一清二楚。

慕容顯聽著,面上露出些許意外,他眨了眨眼,“你都記得?”

虞姜點頭“這是自然,知恩圖報這是應當做的。我總不能因為郎君幫過我很多,就全都不記得了吧?”

她望著慕容顯臉上的愕然,小心的湊近了些,“難道郎君覺得我會忘?”

慕容顯眼睫動了動,他向她靠近了點,氣息穿過兩人之間的距離若有若無的拂過。

“我真沒想過你還記得。”慕容顯擡眼,“我自己都不記得了。”

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顧一切去做了,至於做了之後如何,她會不會記住,他沒有特意想過。

言語下的情緒在他平靜的話語下暗潮洶湧。

“這個不用擔心。”虞姜很是有義氣道,“就算郎君記不得了,我也會記得的。”

他嘴角露出一抹笑,雙眼望著她。視線在她的眼,她的鼻上輾轉,他笑得更加開懷,“原來小娘子是如此知恩圖報的人。”

他貪婪的用雙眼攫取她面上的一切,最後落到她的唇上,櫻桃一樣的色澤,可愛誘人的厲害,現在正沖著他笑。

“人在世上狼心狗肺是要不得的。”虞姜很認真的對慕容顯道,“要不然被人幫一次之後,也就沒人搭理了。”

慕容顯註視她一會,笑的開懷,“小娘子這話說的倒是沒錯。”

“那麽這麽一件件的,加起來這麽多,小娘子打算如何謝我?”

“郎君說呢?”虞姜姿態做的十足,她將自己坐正,將兩人距離拉開,“這個我不好說的,要是不合郎君心意,那豈不是弄巧成拙?”

慕容顯撐著頭看她,“既然如此,小娘子給我泡杯茶吧。”

“我府上的人都不成器。”

他修長的手指在手邊的茶杯上敲了敲,“不管做什麽,都做不好。連做個茶湯也是一樣。”

虞姜道了一聲沒問題,慕容顯讓人把茶具擺出來,這東西在他這裏只有積灰的份。怎麽擺弄他完全不會。

茶葉還是上回虞姜送他的。

“小娘子的茶葉和別處來的不一樣。從南邊來的那些商人手裏買不到,日後要麻煩小娘子了。”

虞姜道了一句沒問題。

她分盞好了之後,把茶水遞給慕容顯,“郎君既然喜歡,那就最好了。”

虞姜說完,嘆口氣,“說實在的,茶湯裏加鹽,還放米粥。”虞姜說到這個,滿臉的心有餘悸,北朝喝茶奇奇怪怪,每次都是不同的驚嚇。偏生每次出去,主人家認為她是南朝建鄴人,一定喜歡茶。次數多了,她寧可喝酪漿,至少酪漿還能正常點。

她那點苦惱看起來都有些俏皮,朝氣蓬勃。哪怕臉頰邊的碎發都渡上一層活氣。

“如果你不想去那些應酬的話,可以到我這裏。”慕容顯開口。

虞姜錯愕的看他,慕容顯持著茶杯,“我府上只有我一人,要說清凈也很清凈。”

這心思幾乎已經有些懶得掩飾了,但是他很耐心的等著她自己跳進來。面上也是一派坦率。

“我沒有成婚,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,府邸上除了必要的灑掃和看門護院的,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人在。要說清凈也很清凈。你來了之後,這裏便是由你做主。除了休沐日,我也要在申時之後才會回來。”

他敞開了陷阱,上頭連個做樣子的樹枝都懶得放。就這麽等著她跳進來。

“為什麽郎君不娶妻呢?”虞姜問。

慕容顯的年紀早已經到了娶妻的時候,魏國還是宋國男女初婚都早,她這年紀家裏還留著已經算是奇葩了,沒想到慕容顯也一樣沒成婚。

慕容顯意外的挑了挑眉。虞姜又道,“若是郎君不想說,就當我沒問過。”

他靠在憑幾上,姿勢隨意,“我並不喜歡隨隨便便和個不認識的人呆在一起,”

“突然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,要和你過上一輩子,隨意不管也好,但是只要一回來就能見到。”慕容顯看她,“於我來說,太難。我自小跟隨在伯父在涼州,朔州,晉陽一帶。自己一個人習慣了,對於多出的人。如果之前並不熟悉的話,我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。”

這可真是難得了。虞姜聽說了他之前為了逃尚公主南下,就覺得慕容顯是男人裏的奇葩。現在聽了他那一番話,虞姜覺得,這株奇葩迎風招展,舉世無雙。

“郎君還真是和常人不同。”虞姜道了一句。

慕容顯只是笑,他手撐著額頭,隨意的坐在那裏,顯露出粗獷的寫意,望著她的眼睛裏生出了漫波的笑意。明明只是一杯茶,被他喝出了酒的味道。

“畢竟是要過一生,還是謹慎些好。”他漫漫眼波流出,“活著的時候兩看相厭,到了地底下還要埋在一塊,到了黃泉還得繼續怨懟下去,那還是算了。”

他的眼睛落到她的身上,越發的熱切。喜愛這種事,真的難以遮掩。他可以忍辱負重,將一件事做的天衣無縫。但喜愛卻無論如何都遮不住的。就算嘴上不說,只要她在,他就會忍不住去尋她,尋到她之後,眼睛在她身上落了根,完全不想看別的。

落在他註視之下的少女,似乎察覺到什麽。她原本就不是什麽都不懂的,現在更是有些局促。

“郎君還真是與世無雙。”虞姜感覺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,像是點了把火,熊熊燃燒。

慕容顯笑,放下茶杯,學著方才虞姜方才給她泡了一杯茶,“喝點吧,是不是口渴了?”

虞姜道了一聲謝,接過來,將一杯茶水都喝進去。

“那事你放心,做的也幹凈,不會有人懷疑。我只要你記得我的好。”慕容顯望她道。

他所求當然不止如此,只是為麻痹她罷了。之後如何可徐徐圖之。

於二娘家裏此刻一片愁雲慘淡,小女兒騎馬出門一趟,被春天的蜂子給蟄了驚了馬。從馬背上摔下來,可大可小,大的,是可能直接摔斷脖子當場沒命,不過於二娘運氣還算有些好,沒摔斷脖子,留著一條命。

但是也就這樣了,於二娘身上大片大片的擦傷,露在外面的皮肉都磨掉了一層,手腳還有幾處骨折。請了擅長接骨的醫官來,忙了好幾日,渾身上下捆了板子,躺在臥榻上動彈不得。

現如今他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,去年秋日的時候,新進宮了一個妃嬪,是皇太後娘家親侄女,進宮才一個月就深受皇帝寵愛,直接封為僅次於皇後的左昭儀。皇後在宮中被寵妃挑戰中宮權威,日子不好過。正問家裏人辦法,這頭宮裏還沒有解決,這頭家裏又出事了。

兩邊都等著他出手相救,讓他焦頭爛額。

於二娘斷骨被接上了,不過醫官話裏話外都是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是不錯了,其他的不能要求太多。想要恢覆得和原來一樣,那簡直不可能。

於昌送走醫官正頭痛的時候,家仆說有人求見。

送來的名刺上寫的是山陰虞氏。洛陽裏沒有這個人,但來人是士族,他還是叫人請了進來。來人寬袍大袖,右手遮的嚴嚴實實。

於昌和他寒暄一番後,問他的來意。只見那人說,“我是來前來解將軍難處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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